Lieven Verona

第二項任務倒數時分，越來越多紅色烽火在森林上空綻放，不過這並不是慶祝。
這種煙火所伴隨著的是快速從辦公室跑出的教授們，有些時候被救出是其他兩個學校的人，也會出現霍格華茲的學生。
他越來越覺得不去挑戰是個相當正確的決定。
不過如意算盤便在某次離開圖書館時完全被打碎。

一隻纖細的手臂突兀的擋住去路，如此不客氣的擋路方法讓利文皺起眉頭，下意識的靠在牆上、正打算抽出魔杖的時候、抬頭看見來人的相貌時又打消念頭。
那是一個長相清秀的雷文克勞女生，雙眼比起黑夜還要更深一層，棕色的捲髮柔軟的垂下腰際，粉紅色的嘴唇相當可愛，而高上一顆頭的她、正用完全不適合自己的痞子樣低頭看著利文。
他並不會攻擊女生，也因此警戒心一下子減弱許多。
「晚安，親愛的赫夫帕夫先生，」痞子表情瞬間變調，她俏皮的眨眼，臉頰上的酒窩顯得特別可愛，「你願意陪可愛的我一起去進行第二項任務嗎？」

 

「不。」

 

利文低下頭鑽出捕捉範圍，重新踏著冷硬的石塊地板往寢室的路上前進。
並不是他不給面子，只是他真的對這項任務沒有興趣。
這個女生也很莫名其妙。

 

「欸欸欸────你不想要聽聽萬應先生的消息嗎？可愛的小聖人喔────」

 

莫名的從同校學生口中聽到仰慕的人的名字，他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看著笑得開懷的東方少女，想要上前去問對方為什麼會知道、但卻又為＂可愛的小聖人＂這六個字感到有些微妙。
他決定先試探對方。
 

「只要我陪你去進行第二項任務，你就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

 

若可以知道名字，至少就能夠在他有可能出席的場合看看他。
但少女接下來的話馬上打碎利文的夢想。
「當然不行，別忘記當初簽訂的領養契約，『任何人都無法告知被領養者領養者的姓名。』，」看著只因為一句話而動搖的利文，知道即將成功說服的女孩滿意的上前，「我可以告訴你他對禮物的偏好，但如果你願意跟我講講維羅納先生私下的樣子，我也會套出萬應先生的近況。」

 

或許是擔心亂花錢送貴重的禮物，對禮物的偏好是萬應先生無論如何都不透露的訊息。
斟酌著這個少女所藏有的信息量，他想起前一個禮拜寄給萬應先生的書信，內容的確有提及他毫無意願參加第二項挑戰，但那時萬應先生的回信與自己的意見一致，認為一年級不適合這樣的活動。

為什麼現在這個少女會提出這種交換條件？
而她為什麼想要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學生的日常生活不都千篇一律嗎？

「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憑甚麼相信你？」
抿著唇不想多講，但眼神卻繞著少女打轉，似乎想要挖開腦袋翻出有關於萬應先生的消息。
她勾起唇角。
「我是雷文克勞五年級生，叫原佐和子，認識你的.......噗、神仙教母，」像是想起笑話似的掩住嘴，身體跟著她的忍笑而顫抖，好一陣子才有辦法說話，「你的教母拜託我帶你去森林玩玩。」
聽著輕浮的話語皺起眉頭，「那不是玩樂的場所吧？原小姐，你沒看到有人被抬進城堡？」

 

少女的神情有些僵住，「天啊，你真無聊，」她口無遮攔的評論，努力思考很久才開口說下句話，「好吧，我換一個你會喜歡的講法，跟我一起去冒險，『我要成為禁忌森林王───』（I'm gonna be king of the Forbidden Forest）、如何？」
他皺著眉頭，越來越覺得在跟一位外星人對話。
「我不懂你在說甚麼。」
「噢，天啊、天啊，你不知道TWO PIECE？一部動漫！」
「……………」
面對這樣的外星人沉默為上上之道，但活潑似乎不符合佐和子的個性，她在知道無法說服對方時瞬間萎靡，欲哭無淚的開始放軟姿態。
「赫夫帕夫先生，到底怎麼做你才答應跟我一起去啊？」
只要你正經一點說話，利文心想，但她有提到神仙教母，既然這樣的話……他正經的望著她，手指因緊張而不自覺的絞緊。
「這是教母───那位女士的希望嗎？」
「噗！」
毫無預警的聽到教母這個名詞，佐和子噴了利文一臉口水。

 

「……………」
利文快步轉身離去，她則是在無人的走廊上大叫，「啊─對不起啦──等等我───」

 

等到抵達男廁成功洗把臉後，利文壓下從心底竄生的怒氣，還是決定答應佐和子的要求。
先不考慮能不能知道萬應先生喜歡甚麼樣的禮物，光是『這是教母的希望』就足以讓他挑戰第二項任務。

他們給予利文‧維羅納的東西，無論是物質或是情感都超出他自身能夠付出的範圍。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達成教母的期望。

 

 

 

 

 

 

談妥後的隔兩天，已經登記並且選擇好出發時間的利文與佐和子約在離森林最近的校門口集合，晚上並沒有多少隊伍要出發，也或許是因為很少人會想要選擇伸手不見五指的時段。

不合氣氛的輕快樂曲從耳旁冒出。
 

 

『Hey, I just met you～and this is crazy～♪』
 

 

他很擔心這個一點也不像雷文克勞的女孩會無法達成任務，畢竟從碰面直到現在她的表現相當不正常，興奮的雙頰發紅的樣子也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裡，黑色長髮的女性，總會想到當時在萬聖節夜晚所看到的那個披頭散髮的隔壁同學。
 

 

『But here's my number～so call me maybe～♫』

 

 

不過比起任務她明顯對唱歌跟另外一方面有興趣。
「你真的不想知道萬應先生的近況？」小心的踏著樹根前進，佐和子明顯想要討好利文，「連續三個月喔。」
「這是個人隱私，我無權知道。」
名字就不是個人隱私嗎？佐和子低聲滴咕，「小老頭。」
利文直接裝做沒聽到，望向森林的入口，眼前是深不見底的黑，讓氣氛更加詭譎。
「進入森林前記得喝下藥水，不要出聲……可以用螢光咒嗎？」
「等到接近巢穴的時候就要熄滅。」
兩人捏著鼻子喝下嗆辣的藥水後，便揮動魔杖往前邁進。
離蜘蛛的巢穴還有一段距離，這段路程或許也會遇到其他生物，為了紓解緊張的佐和子決定聊天順便套話。
「喂，」她的臉頰因為興奮而有些泛紅，用手臂推推利文，「你真的不考慮一下？用維羅納先生私下的樣子跟我交換萬應先生的近況。」
利文緊皺著眉頭，相當困擾的開口：「我私下的樣子就是這樣。」
螢光咒下的表情瞬間凝結，佐和子第一次露出正經的表情。
「我說的是卡爾頓‧維羅納，不是你，赫夫帕夫先生。」

 

 

前方隱隱泛著藍色光芒，正打算說下去的利文閉上嘴巴，主動熄滅魔杖的光芒，相較之下比較熟練的佐和子只是減弱它。
 

身旁的樹叢有些許騷動，佐和子把光芒更加調弱些，緊緊盯著黑暗中的那抹紅光，直到確認是只有他們半身高的小蜘蛛才移開視線，繼續前進。

 

利文發現佐和子似乎意外的可靠，即使害怕緊繃卻依舊勇敢的向前邁進。

 

霍格華茲的冬末依舊相當寒冷，腳下的泥土因被雨淋濕而顯得有些滑動，兩人小心翼翼的穩住腳步前進，而擔當保護者責任的佐和子在踏入巢穴的同時熄滅燈火，卻也渾身僵硬的不太敢再前進，利文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也傻住。

 

他曾經去圖書館查過八眼巨蛛的詳細資料，但書中跟實體畢竟有很大一段差距。
佈滿道路兩旁的圓形蜘蛛網如同魔鬼網般的讓人產生一跌進去就會消失得一乾二淨的錯覺，更別提匍匐在旁的黑毛大蜘蛛，利文想到小時候曾經看過的蜘蛛啃食蟑螂的畫面，發現若是以大小而言、把蟑螂替換成自己相當合適────該死、他怎麼總想到這些？

 

在前頭的佐和子精神相當緊繃，但或許是五年級有上過類似課程的關係，她反過頭來拍拍利文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緊張後便走入巢穴，依著開滿藍色螢光的花朵前進。

 

明明害怕得發抖，卻還是堅持要達成這個任務，教母的叮嚀就那麼重要嗎？

 

一大群泛著青色光芒的巨大蜘蛛，寶紅色的複眼專注於懷中的卵又或著是一旁剛捕捉到的小兔子，兩個孩子最終走到盡頭的大樹，湛藍的燈光照在有些枯乾的樹皮上，樹枝頂端的白色花叢就是他們的目標。
身負重任的利文為這一刻練習三個小時的爬樹，打個上去的暗示後馬上爬上樹幹，由佐和子守著樹下。

 

三個小時而言對他綽綽有餘，只是即使明白對方已經是五年級，一定比自己還要好，他還是按耐不住心慌，加快爬樹的速度。
但鞋底因急躁摩擦樹幹的聲音越來越大，底下的騷動也越來越多，爬到樹頂捉住那朵帶著白色纖毛的柔軟花朵後，佐和子突然放大的施咒聲也同時從下方響起。

 

「Avis！」

大群的鳥從魔杖頂端竄出，利文這時的才發現一些蜘蛛已經離這棵樹相當靠近，鳥群擾亂的蜘蛛的視線以及行動，接著便又是一團如同絲線卻猛烈燃燒蜘蛛群的火焰，焦味與焚燒昆蟲特有的臭味從底下傳來。
 

「Furnunculus、混蛋！赫夫先生，快點灑藥水！」

「靠著樹幹！」
緊緊抓著花朵的利文用空出的手咬開試管上的軟木塞，在佐和子的背貼上枝幹的那一刻向外灑出藥水，比較靠近她卻沒有被剛剛的攻擊干擾的八眼巨蛛們身上沾到寶藍色的藥水顫動著腳，失去攻擊能力。
利文見狀連忙爬下樹幹，在下降一點點的同時又向外灑出剩餘的藥水，鹹濕的臭味充斥空氣，他的腦中又再次浮現自己被蜘蛛當成晚餐的畫面。

無法忽視這樣的恐懼，利文想也不想的滑下樹幹。
他並沒有算準距離，慌亂之中掉下樹幹的腳腕隱隱作痛。
但滿心想著要逃走的利文抓起佐和子的手，「花我拿到手了，快走！Incendio！」
面對蜘蛛早已瀕臨崩潰的佐和子抓狂的奔跑大喊。

 

 

「Furnunculus！Phonenumber！Furnunculus！

PhonenumbernumberNUMBER！！」

 

 

死命的一個用初階的Incendio、另外一個則是用相對比較高階的Furnunculus奔離巨蛛的巢穴，利文的火焰咒語威力較弱，大部分都是依靠著佐和子精準且強力的咒語才能幾乎不受傷害的逃出森林。
等到終於看到城堡的燈光、確認安全後，兩個人狼狽的直接坐在草地，喘著氣的佐和子憤恨的低語著殺或死的字眼，這讓她無暇注意到男孩的異狀。

 

躺在沾滿雨露的草地上讓利文相當不舒服，除此之外還有停下腳步才開始發作的、突如其來的劇痛，他忍不住出聲叫喚，「原、原小姐？」
「甚麼事？」
撐起疲軟的身體，滿身是汗的她望著臉色有些泛白的利文。
「呃，我的腳……」
順著利文的視線移到下方，佐和子才看見利文有些腫脹發紫、甚至變形的腳腕。
她瞪大眼睛看著傷處，「天啊，好像骨折了……………人類的爆發力真是沒有極限，你躺著別起身。」
 

骨折居然能夠跑那麼遠，她喘口氣後才站起身，「Mobilicorpus，」 看見利文穩穩的浮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等著接受眾人給予你英雄般的歡呼吧。」

「我才不要……」
 

利文的心情並沒有多好，他對於如此軟弱、衝動的自己感到難受。
更重要的一點是，「我辜負教母對我的期待。」

 

聽到教母這個關鍵字原本想笑出來的佐和子也笑不出來，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拜託不要把你教母看的那麼好，」她決定拯救無知少年，「如果說萬應先生是神，你教母就是蘋果樹。」
小時候經過聖經洗禮的利文馬上知道佐和子指的是甚麼，若是連親近她的佐和子都下這種評論，這就代表教母果然是不得了的人物。

 

亞當跟夏娃吃下蘋果，才明白除了理性以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曾經生於基督教家庭，但利文的想法跟他的父母大相逕庭，對於聖經這段的解讀他認為吃下蘋果的選擇是好的────雖然理性以及知識相當重要，但也得要適時的跳脫才能看見更多東西。
「知善惡樹？不愧是教母。」

沒想到完全舉錯例的佐和子看著無法掩飾崇拜之情的利文，不忍心打破少年的夢想。
 

你家教母只是為了獨佔神明，用盡心思把亞當跟夏娃趕出伊甸園的無恥蘋果樹啊。

各懷想法的兩人繞路到火盃，利文這才把手中因為奔跑而掉一些花瓣的虛弱植物丟入火盃中。
「我們走吧。」
「好。」
等到拿到卡爾頓的電話號碼後，她一定要把利文骨折這件事情私下告訴小聖人……
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定後，她便帶著利文一同前往醫護室。

 

 

 

 

「對了，有Phonenumber這個咒語嗎？」
怎麼聽起來像是電話號碼。
「…………那是少女才能施行的戀愛咒語，你不懂的。」

他至少懂了一件事情。
原佐和子果然是個外星人。